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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回是在大伯家,她和書寒都喝過用茶葉沫泡的茶。 (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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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許多年的陳元看得出來,又冷又累的莊書晴是絕對看不出來的。

“嗷嗚!”小小的嫩嫩的聲音隨著奔跑聲傳來,念念箭一般竄到莊書晴腿上坐著,兩只前爪抓著一只不知什麽品種的果子。

白瞻擡頭看了一眼,眼露訝然,“這山裏居然有聖心果?”

被念念獻寶一樣的動作逗笑,莊書晴接過來翻來覆去的看了看,“好東西?”

“不算多好,卻也難得。”聽得沙沙聲傳來,白瞻一看,好家夥,整棵樹都拖過來了,好在這樹不大。

莊書晴也看到了,並且從念念的叫聲裏明白了它們的意思。

雖然它們不會說話,卻在用行動向她表達感謝,動物比人記恩情,她一直都知道,只是此時仍舊心裏升起融融暖意,疲憊都散去不少。

摸了摸念念的頭,莊書晴柔聲對走近的頭狼道:“你們是念念的族人,念念是我家裏的一員,我很高興在你們需要的時候我能幫上忙。”

頭狼在走近時本就收斂起了兇性,聽得她這麽說眼神更溫和了幾分,避人而居是骨血裏傳承的鐵則,人族的狡詐更讓先輩們吃盡苦頭,它本是不信任的,但小家夥信她,幸好小家夥信她,並且堅持將她帶了過來。

陳元的驚訝只是一瞬,跟在公子身邊天南海北的走,見過的怪事不少,能和動物交流雖然特殊了點,卻也比會走動的屍體來得讓他容易接受。

白瞻則沒有半分變化。

反倒是莊書晴沈不住氣,這個秘密她不敢對任何人講,就怕被人當作妖怪綁起來一把火燒了,這會知道瞞不住了既覺得輕松又有些不安。

“你不覺得奇怪嗎?”

“把聖心果吃了。”白瞻先催了一句才又道:“我兩歲的時候吃過一種花,這花會支著根到處跑,我娘追了十幾天才逮住它,我還見過在火海裏跑得飛快的雙頭蛇,在寒潭裏見過頭上長角,腳生三爪,能用眼神清楚表達意思的蛟……你這個算什麽。”

本來還覺得自己奇奇怪怪的莊書寒這會心安了,和他說的這些比起來,自己這個動物之友確實算不上什麽,在現代,她就見過心意相通的主人和寵物。

所以。她一點也不奇怪。

心裏那塊壓了有一段時間的石頭‘砰’的一聲落了地,莊書晴笑容都不自知的輕快了些。

大口將聖心果吃完,又脆又甜的味道充斥口腔。精神力氣頓時都回來不少,莊書晴也繼續開始清理傷口,邊問,“你去過很多地方?”

“八歲之前是和娘到處去,八歲之後帶上幾個家裏人想去哪裏就去哪裏,十四歲到十六歲哪裏都沒去,娘生病了。後來娘過世,就沒人管我了。卻也沒那麽喜歡再往外跑。”

陳元停下搓洗藥草的動作,公子這還是頭一次將自己的事詳細的說給別人聽。

“抱歉,我……”

“是我願意說的。”處理好一處傷口,白瞻將身前的狼全身上下都摸了一遍。確實沒有其他問題後才又轉向下一頭,書晴這麽認真的想要救下來它們,要是用盡心力還是死了,她心裏該不好受。

“天下大得很,也就我那父親以為天底下唯大周朝最厲害,你要是想看我說的那些,我帶你去,什麽時候都可以。”

莊書晴動作停頓了一下,輕輕恩了一聲。

接下來一段時間。兩人都沒再說話。

莊書晴以為勾起人別人的傷心事,怕自己再說錯話,索性沈默是金。白瞻想的則更簡單,冬天天黑得早,得快些把活幹完下山!

幾人都加快了動作,朱七又找了個可以煮水的罐子一起燒,開了就放到雪堆裏,不一會就冷了。倒進洗幹凈的容器裏備用後再去繼續燒。

就是躲在暗處的南珠也沒閑著,能點著的枯枝以及那些個壇壇罐罐全是她找來的。

饒是如此。等都處理完天也只剩微光。

莊書晴腳蹲得麻了,站起來時一個踉蹌,白瞻忙將人扶住才沒跌坐在地。

不好意思的露了個笑,“腳麻了。”

白瞻蹲下身去捏住她小腿,不顧她輕微的掙紮在幾個地方按揉了幾下那股讓人暴躁的麻意就散了。

低頭看著紫玉冠束著的發,莊書晴咬了下舌尖提醒自己,輕聲道:“好了。”頓了頓,莊書晴又加了句,“謝謝。”

白瞻心情很好的繃著臉撇開頭去,“要下山了。”

“恩。”丟開心裏的異樣,莊書晴轉身對頭狼道:“東西準備不足,今天只能做到這樣,明天我會將藥帶齊再上山來一趟,今天晚上你們要好些照看……”

看了眼周圍的環境,莊書晴覺得這晚上能熬過去的狼不會很多,到底心有不忍,“你們平時住哪裏?”

一問出口就知道這話不能問,狼的老窩哪會輕易告知於人,何況頭狼對白瞻的態度明顯帶著警惕,於是馬上又補了句,“附近有處幹凈的地方也行,這裏雖然沒有風,可畢竟是在外面,晚上還會降溫,它們怕是……”

“嗷嗚……”

莊書晴面露異色,“好,我們幫你。”

聽到我們兩字,白瞻眉毛揚得都像是要飛起來了,輕咳一聲問,“幫它什麽?”

“這附近有幾個山洞,它拜托我們幫忙將受傷的狼送過去。”

如果是狼來做這事……它們只能用拖的,剛接上的骨頭怕是又要斷了。

“朱七,你去找找附近有沒有藤條。”

“有,就在上面一點,要多少?”

“多弄幾根。”

用藤條做了個簡易擔架,朱七和陳元將狼一只只送進了不遠處的山洞裏,莊書晴跟過去看了下,很幹燥,比剛才那亂糟糟的地兒好多了。

朱七又在那個火堆裏撿了燃著的柴火引火,在每個山洞裏都弄了個火堆,往裏埋了幾根粗一點的柴火盡量讓火能燒得久一點。

而此時,天已經完全黑了。

白瞻將那樹上掛著的幾個聖心果都摘下來,可惜了一下這棵樹,聖心果是補陰聖品,並不易得,樹根一旦拔出就再難成活了,倒是可以讓人來這山裏找找,既然有就應該不止這一棵才是。

☆、055章 意漸動(求粉紅)

上山容易下山難,再加上天黑,莊書晴徹底體會了一把這句話。

就算被白瞻扶著也幾乎是以三步一跌的頻率滾下來的。

白瞻倒是想背,但也只能想想,人家願意讓他扶就已經夠他心情飛揚了。

今兒一天雖然氣也氣了,擔心了還心疼了,可收獲卻遠遠大於這些。

書晴餵他吃餅了,餵他喝水了,在用那些工具時還手抓著手的教他了,後來吃烤兔子,他借口不耽擱了做事讓她餵他吃點,她也順從的餵了,下山時還讓他扶,今天的書晴簡直乖順的讓他以為自己是做了個美夢。

爬上馬車後,莊書晴靠著內壁再不想動彈一下,手心裏被塞進來個熱熱的手爐子,眼睛沒張開,嘴角已經勾勒出美好的弧度。

白瞻頓時心都要柔化了,從她身下將毯子抽出來給她蓋上,聲音前所未有的溫柔,“睡吧,到了我叫你。”

莊書晴沒有反應,她已經睡著了。

白瞻盡量坐得離她近一些,他元氣足,離得近了周圍也能暖和些。

什麽都不用做,腦子裏也什麽都沒想,就這麽看著這個人呼氣吸氣就覺得安心,恨不得這條路能一直走下去,兩人能一直這麽平和相處,而不是因為向左所說的那樣,因為他們兩人生活在不同的環境裏而有著不同的觀念,她每回看到自己都會流露出她不自知的抵觸情緒。

此時城門已經關了。馬車在城門前停了下,驗過了令牌後隨著車軲轆滾動的聲音進了城。

白瞻好像終於識得情滋味的少年郎,因為要分別而心生不舍。因擔心下次再相見時她又變回那個對他抵觸的女子而發愁,因不能馬上將心儀的女子娶回家而怨時間過得太慢。

“以後不要再兇我了,就你敢兇我。”低聲嘟囔了一句,想到只有書晴對他不同又高興起來。

馬車停了下來。

白瞻還想讓累極的書晴再睡一會,外面便傳來幾人的腳步聲。

“朱七,姐姐在馬車裏?”

莊書寒的聲音因為緊繃而顯得有些尖銳,沒人知道當他帶著一腔喜悅回來想和姐姐分享這個一定會讓姐姐高興的好消息卻撲了個空。且久久等不到人回來時是什麽心情。

他差點以為姐姐拋下他離開再也不回來了!

他差點以為以後就得自己一個人過!

這下不用人喊莊書晴就爬了起來,撩起車簾就看到書寒在朦朧的燈籠照射下也掩不住的紅眼眶。她知道,她將這孩子嚇著了。

被拋棄過的孩子不怕吃苦受累,他們只怕再次被拋棄。

扶著寶珠的手下了馬車,莊書晴忐忑的走到弟弟面前。“書寒……”

不等說完,身體就被一個尚顯得稚嫩的胸膛緊緊抱住,明明哭得身體都在一抽一抽的,卻沒有絲毫聲音傳來,莊書晴也紅了眼眶,輕輕拍著他的背,無聲的安慰。

這事不管起因是什麽,她做得有多對,有多忠於自己的職業。在弟弟面前來說她都錯了。

在做準備時她就應該留個話給他,他也就不會急成這個樣子。

白瞻從馬車上跳下來,有些不爽的看著抱在一起的兩姐弟。恨不得上前將兩個掰開來,偏他知道這樣會惹怒書晴而不敢付諸行動,想刺激莊書寒幾句,才張嘴就看到陳元對著他猛搖頭,想到這個狗頭軍師在這方面還挺有主意,只得不高興的閉上嘴。

寶珠飛快的看了公子一眼。上前將披風搭在小姐身上,輕聲道:“小姐。小公子,外面冷,進屋裏說吧。”

在有外人的時候失態成這樣,待情緒稍緩莊書寒就覺得燥得慌,可一想到姐姐這麽晚和個男人在一起,讓人知道了還不知道得傳得多難聽,姐姐年紀小不懂事,白公子也不懂嗎?

維護姐姐的心頓時占了上風,擡起頭來看向對面的男人,剛想說什麽又想起這是在門口,被人聽了去難堪的還是自家姐姐,只得咬著牙低聲道:“白公子莫要欺我們姐弟兩人沒有倚仗……”

“書寒。”莊書晴忙打斷他的話,對白瞻歉意的笑笑,“白公子沒有欺負我,回屋我再告訴你發生了什麽事,先和白公子道歉。”

莊書寒看向姐姐,滿眼疑惑。

“聽話,回屋姐姐和你說。”

在姐姐面前,莊書寒一直都是聽話的,哪怕他並不那麽想道歉,依舊說了對不起。

白瞻面上不在意,實際心裏因書晴的維護而得意的要死,“沒事,快帶你姐姐回屋吧,她今天累著了。”

接過陳元遞來的韁繩,摸了摸直蹭他的愛馬,翻身上馬,白瞻居高臨下的繼續道:“明天早上我過來,藥我會讓青陽子準備好,你別折騰。”

“等等。”看人要走,莊書晴忙留人,“我需要桑白皮線,藥鋪也不知能不能買到……”

“做什麽用的?”

“縫合傷口。”

“青陽子要弄不出來,我抽出他的筋給你用,不會比那什麽皮差。”

等到人都走遠了,莊書晴才反應過來她非但沒的拒絕白瞻明天的跟隨,還幾乎是等於邀請的給了別人最好的理由跟上來。

“姐姐,天冷,我們進去吧。”

用熱水泡了個澡,全身都泡軟了才從木桶裏爬出來,又喝了熱茶熱飯,覺得全身從裏到外都暖和起來了,莊書晴才覺得自己又活過來了。

這具身體被折騰得並不好,畏寒的厲害,所以一入冬她就很少出門,開了幾個藥膳方子天天在家給自己調理,好在之前的功夫沒有白費,不然今天這一遭下來就不止是覺得冷這麽簡單了。

“姐姐,你到底去了哪裏,怎麽弄成這樣回來?”忍了又忍,莊書寒終於忍不住問了。

“三言兩語的說不清楚,你跟我來。”莊書晴拿起那一包的手術器具來到耳房,這裏莊書寒平日裏並不來,進來才發現裏面竟然放了好些看著有些奇怪的東西。

在半人高的臺子上將特制的包打開,來不及整理的還沾著血跡碎肉毛發的一樣樣東西被拿出來。

早就生好的爐子上放著一口鍋,裏面的水燒得滾開。

莊書晴將一樣樣東西放進去,再用一把大鉗子翻著,等到覺得煮得差不多夠時間了,她又將器具撈出來放到旁邊的蒸鍋裏蒸,最大程度的清洗消毒。

莊書寒沈默的看著,不解,卻也不多問。

他只知道有個厲害的姐姐總比之前那個膽小怯弱的姐姐要好。

“姐姐能聽懂動物的話,今天便是因為念念的族人受傷,我去相救了,白公子不知怎的找到我,一直在山上幫我,不然今天晚上你怕是都見不著我。”莊書晴笑了笑,帶著些歉意,“是姐姐考慮不周,原以為很快就能回來,沒有將意外情況考慮進去,以後不會了。”

只要不是白公子欺負了姐姐就好說,反正姐姐都說不嫁人了,再差也不會比這個情況更差,他更關心的是,“姐姐,你是只能聽懂念念的話還是能聽懂所有動物的話?貓貓狗狗的也能?”

“念念族人的話我也能聽懂,貓貓狗狗的就不知道了,自從知道有這個情況後我就刻意避開了它們常出沒的地方。”莊書晴歪頭看著他,“這樣的姐姐,你害怕嗎?”

莊書寒搖頭,極老實的道:“是姐姐就不怕。”

已經不是你之前那個要你保護的姐姐了,但是一定比她更疼你,比她有能力保護你,莊書晴在心裏暗暗道,走近了給不比自己矮的弟弟整了整衣領,“有些事姐姐不好解釋,但是姐姐會努力做個好姐姐,以後再有你不能理解的地方你也不要多問,好不好?姐姐就算傷了自己也絕不會舍得傷你。”

“我信姐姐。”姐姐有秘密,莊書寒一早就知道,他也知道不能問,問清楚了未必就好,現在這樣就好!

想到自己還有喜事未說,莊書晴眼角眉梢終於染上了幾分驕傲,“姐姐,我成為蘇先生的弟子了,當場就磕頭敬了茶,可惜你不在。”

“真的?”莊書晴大喜,“姐姐就知道你一定能成,明天……不行,明天姐姐必須還得上山一次,後天姐姐和你去一起去拜謝先生,對,還有束脩,這個要準備得客氣些。”

絮絮叨叨說了一堆話,莊書晴還是平靜不下來,遂上手,左右開弓扯住弟弟臉頰的兩團肉拉扯,“我的弟弟怎麽就這麽厲害呢?姐姐也要變得更厲害才行,不然都要保護不了你了。”

“窩包袱姐姐!”

聽明白了意思,莊書晴笑瞇了眼,沒有父母又怎麽樣,有個爭氣的弟弟也就夠了,這生活看著就有奔頭。

將自己的臉掙脫出來,莊書寒揉了揉,難掩擔心的問,“明天還要進山?剛才進來時又在飄雪了,一晚上不知道會下多厚,不能讓白公子一個人去?”

“這方面我比他更懂一些,他也不是有那善心的人,做什麽事總得有頭有尾。”

“那他還去幫忙。”

耳邊仿佛又響起那句略帶著委屈的“以後不要再兇我了,就你敢兇我”,莊書晴心下有些恍惚,這個男人,比她預料的要上心很多。

明明是金貴的公子哥兒,卻一手血汙的幫她做那些臟活,眼神不帶半分厭惡,吃冷掉的面餅,喝不甚幹凈的雪水……

若說心裏不感動,這會的走神又是因為什麽呢?

☆、056章 風雪中同行

雪下了一夜,到次日早上也沒停。

白瞻是坐馬車過來的。

這馬車是宮中工造局特制,送過來後他一回都沒用過,要不是陳元早上提醒了一聲,他都要忘了自個兒還有這麽個東西。

“公子,莊小姐那個馬車太過簡陋,小不說還不保暖,這大雪天用那個不是讓莊小姐遭罪嗎?再說您這馬車大,又是您的,莊小姐總不能拒絕您上去,您是想陪莊小姐在馬車裏說說話還是迎著風雪騎馬?”

因著陳元這話,他漲了一個月月錢不說,還被賞了好些好東西,心情好的讓明顯睡眠不足的青陽子賞了幾個大白眼。

剛將弟弟送出門沒多會就聽到通傳說白公子過來了,莊書晴連忙拎著準備好的東西出門。

白瞻就在前面院子裏等著她,見著人第一句話便是,“你那馬車漏風,坐我的。”

坐誰的不是坐,莊書晴沒有異議,可等看到門口停著的馬車她就有些邁不動步子了。

這是馬車?這其實是古代的加長版房車吧?!比她家的至少長了三倍,寬度也遠不是她那個可比的,她家的只用一匹馬,這輛是四匹。

穿著體面的丫鬟放好長凳,一人在上面接,一人在下面扶的將有些走神的莊書晴牽了上去,等進了裏面,看到前後兩進的車廂已經不覺得驚奇了。

將鞋子脫在外間。裏間的簾子一撩起,熱氣撲面而來,裏外好像兩個世界。

白瞻隨後進來。再自然不過的坐到莊書晴身邊,看她有些出神忙問,“怎麽了?不舒服?”

莊書晴輕飄飄的給他一眼,“我只是在想以後我要怎麽習慣我那個簡陋的馬車。”

“你要喜歡,這個馬車給你用,我用不慣。”

“怎樣的身份用怎樣的馬車。”莊書晴覺得有些熱,伸手去扯鬥篷系在頸間的帶子。沒想到竟然概扯錯了,將好好一個活結扯成了死結。仰著脖子好一會沒能解開。

“我來。”那個結被扯得很緊,白瞻湊近了低頭凝神去解。

他沒覺得這有什麽不對,莊書晴卻出了汗,有心叫外間的丫鬟進來幫忙。看著垂著眼認真至極的男人卻一時啞了聲。

白瞻突然擡眼對上她來不及躲開的眼神,兩人視線膠著,莫名有些纏綿的味道。

這樣的認知讓莊書晴慌忙垂下視線,“好了沒有?”

白瞻深深看她一眼,一拉一扯解開了帶子,披風滑落,莊書晴借著整理鬥篷的動作轉過身去。

馬車突然停了下來。

丫鬟打開外間的門問了兩句貼著門稟報,“公子,青陽子說他困。騎不了馬,想上馬車歇著。”

白瞻有些牙癢癢,說幾天幾夜不睡都沒問題的人是誰?才一個晚上就熬不住了?

之前只顧著看馬車去了。莊書晴也沒註意跟著的都有誰,這會兩人的氣氛太過古怪,正好需要有人來分走一下註意力,順勢接過了話,“青陽子也來了?”

“恩,他聽說你要的那些藥是給狼醫治的。他就吵著要跟去。”

莊書晴笑,“該不會是昨晚一夜沒讓他睡吧?”

“平時他幾夜不睡也精神得很。哪裏是騎不了馬,他就是不想這麽冷的天騎馬。”白瞻沒好氣的掀了青陽子的底,但到底也沒有拒絕,“得了,叫他上來。”

青陽子如了願,卻也只敢在外間呆著,他要真敢不要臉的往裏間湊,不用公子做什麽,陳大總管就能斷了他的藥材供給。

馬車再次上路後,白瞻敲了敲裏外間相隔的門,“進來侍候。”

兩個丫鬟踮著腳進來,皆是眉眼都不敢擡,一個燃上爐子燒水,另一個從各個壁櫃裏拿出各種吃食。

多了兩個人,莊書晴松松悄了口氣。

白瞻看她終於自在了也就容忍了丫鬟的存在,拿了一個炸得香脆的糕點遞給她,“這裏面的東西都用磁石固定了,不用擔心會移動。”

“我不擔心。”莊書晴接過來咬了一口,很好吃,“有錢有權才能過上這樣的日子,也怪不得人拼了命的要成為這樣的人。”

“這話聽著泛著股酸味。”

“本來就是酸話。”又咬了一口,莊書晴滿足的瞇了眼,“我不可能得到,還不容許我說說?”

真是坦率得讓人不知道要怎麽接話,白瞻看她吃得香,自己也拿了一塊送進嘴裏,還是那個味,卻覺得比平時要香許多,“你想要的,我都能給你,不過是你不稀罕罷了。”

莊書晴頓時苦了臉,“白公子,咱們不說這些話行嗎?”

你在怕什麽呢?只要你說出來,什麽都能解決,白瞻嘆氣,到底還是沒有說出這樣的話,順了她的意道:“好,不說,我等得起。”

吃著糕點,喝著茶香撲鼻的好茶,占盡了便宜的莊書晴也不好意思給人臉色看,再加上實在想炫耀,輕咳一聲,道:“蘇文你知道嗎?”

“知道,會元府官學山長。”

“書寒拜在他門下了,不是學生,是正式的弟子。”莊書晴難掩得意,十歲就靠自己的本事拜得名師,不是誰都有這個本事的。

白瞻確實沒想到莊書寒會入蘇文的眼,全會元府也就蘇文能讓他高看一眼,不是因他的才學,也非是他潛在的影響力。

那是個真正心胸開闊的人,能容人,能容事,擅識人,也擅引導人,天生就該為人師。

他眼光有多高白瞻是知道的,正因為知道才沒想到,那個昨天晚上還在姐姐懷裏哭鼻子的小子居然被他收在了門下。

看樣子回去後得去蘇府走一趟才行。

“行拜師禮了嗎?”

“書寒說當場就磕頭奉茶了,可見蘇先生有多喜歡他。”

難得能見到書晴這副得意的模樣,白瞻想看得久一些,情商無師自通的飛速上漲,“蘇文就是在京都都很有名,等閑人看不上眼,之前收的兩個學生現如今一個中了進士入了翰林,據說很得重用,一個是新科解元,書寒以後不會比他們差。”

大概做家長的都覺得自家的孩子是最好的,要是白瞻一心稱讚她,她可能還會覺得別扭不自在,可稱讚的是她弟弟,她怎麽聽怎麽覺得順耳,明明高興得嘴都合不上了,偏還要裝出謙虛的樣兒來,“他哪裏及得上那樣的人,只要不墜了蘇先生的名頭就是爭氣了。”

“說不得會比他們更出息,也不枉你為他犧牲至此。”

“什麽犧牲,我沒那麽偉大,只是做出對我們姐弟兩個都最好的選擇罷了。”一想到以後書寒再大的出息也沒莊澤良什麽事她就覺得自己做得再對也沒有了,看得到卻得不著好,饞死他。

“我那裏有幾本書是褚亮用過且做了註釋的,反正我也用不上,到時給書寒送來。”

“褚亮?”

“被稱褚先賢的褚先生,你不知?”

莊書晴汗顏,她對這個世界了解得有限,原身的記憶也局限在涼山縣,根本不曾聽過這褚先賢。

“我本也不是讀書人,又來自小地方,確實不知這人,不過能得這稱呼的人自是能人,這樣的書太過珍貴,給書寒……他怕是承受不起。”

白瞻挑眉,“不要?”

當然想要!聽那名頭就知道對讀書人來說那是高山仰止般的存在,他的書對書寒肯定是有助益的,可是平白得了這樣大的好處……

她欠白瞻的已經不少了!

“真不要?”

莊書晴惱怒的擡頭,正正落進對方帶笑的眼裏,頓時什麽糾結都沒有了,“要,當然要,就當是借白公子的,書寒用不上了的時候再歸還。”

白瞻也不說話,只是笑。

笑得莊書晴直磨牙,她也覺得這話太虛了,可她不是不好意思嘛。

她卻不知道這幾本書是白瞻將會元府搜刮了一遍才弄到手的,對書晴漸漸了解後他就知道,對書寒好一分都比對她好十分管用,她眼下在乎的就只有那個弟弟。

再不高興,他也要先將那小子拉到他這邊才行,好在那小子也不討人厭。

有個人陪著說話,路程好似都短了。

依舊是那個山腳下,馬車停了下來。

從溫暖如春的馬車裏下來,擡頭看著還在飄飄揚揚的雪花,莊書晴打了個冷顫。

身後有人將鬥篷的帽子給她帶上。

不用回頭也知道是誰,莊書晴索性當不知道,頭也不回的道:“走吧,早忙活完早回去。”

白瞻寸步不離的跟在她身後,上山後更是如昨日一樣攙著她,莊書晴也沒拒絕。

青陽子走在後面和陳元咬耳朵,“你猜我在馬車裏聽到了什麽?公子會說好聽話哄人了你信嗎?我實在想像不出公子當時是什麽模樣,你能想像出來嗎?”

陳元撇他一眼,“我昨天就看到了。”

“哎?真的?”青陽子連忙跑著跟上陳元,“你快給我形容形容?”

“以後你還怕看不到?”陳元朝天翻了個白眼,他就怕以後天天都得看公子那傻樣,實在是……有些消化不了。

越往裏走,莊書晴腳步越慢,不是路不好走,而是好得讓她不得不多想,在沒有路的地方,有人硬是開出了一條路,枝枝丫丫砍掉了,擋路的樹連根一起挖掉了,再填上土,讓她不至於踩空跌倒。

誰有這樣的用心,不言而喻。

☆、057章 生死在天(求粉)

頭狼在昨天治傷的那個地方等著,背上蹲著小不點念念。

一看到莊書晴的身影,念念就撲了過來,稚嫩的聲音傳遞出來的悲傷讓不解其意的其他幾人聽著都覺出了不好。

莊書晴閉了閉眼,聲音平靜,“死了兩只,有三只情況不好。”

“你盡力了,生死在天。”

“我知道。”莊書晴睜開眼,將又累又傷心的念念小心的放進沒有離身的小袋子裏,“這已經比我預料的要好。”

頭狼對幾人點了點頭,轉身領著幾人往山洞走去。

火堆上面胡亂的堆著一些枯枝,好在煙不大,因為火一直未熄,山洞裏透著暖意。

莊書晴檢查時青陽子擠了過來,他不是大夫,但醫藥同源,他的醫術也還過得去,看著那合不攏的傷口嘖嘖出聲的道,“要熬過去,難。”

“總得盡了力才知道,桑白皮線帶來了嗎?”

“帶了帶了。”青陽子趕緊拿出一束來遞給莊書晴。

這東西還真不是他做出來的,他沒在這上面使過勁,就算真抽了他的筋他一個晚上也做不出來,後來還是大半夜的敲開醫館的門買來的。

“朱七,還像昨天那樣化些雪水。”

“是。”

白瞻將青陽子踢開,“我幫你。”

青陽子揉著踢痛的小腿嘟囔,“這事我比公子你管用。”

陳元拉走撩虎須的青陽子去幫朱七燒水。

等他兩人拿著水進來時。莊書晴昨天用過的那一套器具已經擺弄開了,青陽子在器具才做出來的時候就看到過,見狀趕緊聚精會神的蹲在莊書晴身邊看她要怎麽用。

“傷口上壞死的肉要刮掉。工具只有一件,我先來,你看著。”

青陽子連連點頭,白瞻橫他一眼,“書晴說的是我。”

“……哦。”

莫名的,心裏不那麽堵了,還有點好笑。莊書晴抿了抿嘴,穩下心來動手。

一刀下去。已經昏死過去的狼沒有醒來,身體卻在本能的顫抖,“壓住。”

白瞻迅速換了個位置雙手穩穩壓住狼的首尾。

莊書晴的手很快,每一刀下去都沒有遲疑。冷靜的都不像個女人。

死肉全部刮盡,莊書晴拿出一瓶烈酒喝了一小口噴在傷口上,被壓住的狼身體劇烈抖動。

很疼,看著的人都知道。

邊用水清洗傷口周邊,莊書晴邊道:“我做不出消炎藥,只能用這個笨辦法,感覺到痛就好,至少命還在,青陽子。上藥。”

青陽子拿出自己裝著藥的寶貝袋子,拿出幾顆綠色的丸子一一捏碎了均勻的撒在傷口上。

而莊書晴則給針穿線,再拿出縫合用得上的持針鉗及齒鑷放在順手的地方。做了套手操活動手指後用清水洗了手擦凈,她還沒有準備手套,只能如此。

深吸一口氣,冷冷的空氣進入胸腹,讓她心更靜,手更穩。

器具上手。左手執齒鑷提起皮膚邊緣,右手執已夾住針線的持針鉗。用腕臂力由外旋進,順針的弧度剌入皮膚,針與被縫合組織垂直,經皮下從對側切口皮緣穿出,用齒鑷順針前端順針的弧度方向外拔,同時持針器從針後部順勢前推,然後用持針鉗夾住已穿透組織的前半部,拔出縫針,帶出縫線,再打上第一個結,後面反覆如此。

為了效果更好,莊書晴用的連續鎖邊縫合法,這樣止血效果好。

幾人連同圍過來的狼都靜靜的看著,不敢稍有動作,生怕影響了這個飛針走線的人。

而此時的莊書晴早忘了此時身在哪裏,在拿起持針鉗時,她就進入了做大夫時的狀態,眼裏只有手下的傷者。

打好最後一個結,莊書晴手已經酸了,這具身體才十四,到底還是太弱了些。

“再上一次藥。”

青陽子現在一點也不心疼他的寶貝藥了,立刻聽話的找出藥來捏碎了撒上去。

白瞻看她揉著手臂,示意陳元過來壓住狼,他移到莊書晴身邊拉過她的手給她按壓穴道。

“嘶,輕點。”

“這樣才恢覆得快。”

計算了一下要縫合的傷口數,莊書晴忍耐下來。

這只狼就是三只情況不好裏面的一只,需要縫合的地方就有三處,更不用說其他狼也沒有幾只是完好的。

接下來再處理創口,白瞻接過了刀去刮肉,縫合還是莊書晴動的手,然後由青陽子上藥,配合得還算不錯。

莊書晴蹲下身來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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